致站台

     楔子——春雨落地无声，还是将彼时你我的心的淋湿，这个夏天便已惶惶来临，灸热的，沉闷的。我打开尘封的记忆，你铺天盖地寄来的信，温暖的笔触写道——那个夏天，早就死了。

     一

     院后的槐花香彻了满园，我才恍然，五月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来了。当我还沉醉在这弥漫不散的凌烈的味道中，时光已缓缓逝去，无法追溯。彼时，我才知与莫年分别的日子像死神般如此逼近。

     夏天来了，高考来了，如期而至。此时我高一，莫年高三。我坐在高一明亮的教室中，听着不断模考传出的歌声，冗长，沉闷，我心中不由一紧，你就将奔向你梦想的远方，而这时的我不知是喜，是悲。

      不知从何时开始养成的习惯，总是在夜晚对着天空数星年看月，聊到很远，即使是模考，也无法改变这习惯。我们聊天聊地，但一直默契的不触及那最敏感的话题，亦不谈及永远，莫年总故作轻松的让我猜，明天的模考语文作文题目是什么。高三的一切我都不想猜，怕猜准，也怕猜不准。比如莫年的离开或是复课，于我都不是好的结局。

     二

     莫年。

     我们一起去他的画室，光线明暗交接，阴影错综复杂，不断的对准焦距。莫年不爱说话，在画室中，常常我们就席地而坐，他不断画同一幅画。莫年构图很快，我眼花缭乱。这是我比不上的，我只是恹恹的坐在他身旁，安静调和等他要用到的色彩，我的色彩感，他比不上。有时，我们像极端的两个孩子，执拗、倔强。

     多数时间我是不用调色的，因为莫年更喜欢黑白的铅笔画，双眼眯起，对准焦距，手上快速的调子，我喜欢这样沙沙的声音。

     时间。

     我们总会穿越时光的洪流，来到河的对岸。

    而这样属于童年，或单纯或美好的事，终成回忆。世间总有那么多无奈，成为我们无能为力的事。

    三

     我问莫年，如果有一天，我将离开这里，去远方，你会收留我么？

     莫年说，他在远方等我。

     我们是肆意的孩子，做什么决定都不要理由，随性的，开心的。

     我说莫年，你给我一条路，我来走，实际上，常常我是无路可走的。

    我想像过，莫年离开后的日子。夜晚独自走上回家的路，看昏黄的灯光散在地上，身后尽是梦想倒塌的声音，而我不敢回头。我知道如果他在，会一起肆意的笑过，然后再重建梦想。

    我知道总有些人，值得我用荒芜时光去追随，这就是信仰。

      四

     母亲在为我收拾衣服时，告诉我，莫年离开了。

     我以为我会去站台送他，我以为我可以完成我们那个致站台的梦想，时间总匆匆流去，仅留下这般遗憾。

    在灯下，我散下头发，盖住了脸，眼泪潸潸落下，终于我听到那个梦想倒塌的声音。

    母亲说，有的约定会成为信仰，有信仰的人不会孤单，亦不会流泪。

    尾声——我写了封信寄向与莫年相同方向的远方。

    致站台

     这个约定，我食言了，还清晰地记得，我们遇见的那年，你曾开玩笑说，考走也好，如己所愿，考不走也好，依旧如己所愿，我也笑，可别过面便哭了。

    再去站台来来往往的人，还有你零散的气味与完整的背影。

    再别站台，我们都笑了，也哭了，对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