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母校的记忆
——祝贺聊城三中六十周年校庆
第一届(1953—1956)学生 魏茂梃
一九五三年九月,聊城地区涝灾,我和几名阳谷籍同学背者行李,走到郭店屯就开始蹚水,到朱老庄水很深了,只得雇船到聊城城南堤上下来,再步行到三中,开始了三年的高中生活。
聊城第三中学,虽然名为“第三”中学,实际是聊城地区第一所高中(聊城一中有两个高中班叫初中“戴帽”),我们是第一届学生。据趙夫副校长说,本拟校名“聊城独立高级中学”,上级考虑,没有足够的教高中的教师,将来可能要招初中班,故按顺序叫“第三”中学。确实是这样,第二年只招了八个初中班,就是因为没足够的有高中老师。
学校是新建的,第一次招生,入校时路还没修好,一下雨泥泞不堪,操场也未修好,所以,有很长时间,我们的体育课和课外活动时间都是修路、平整操场。原来聊城至禹城的公路,是斜穿三中校址的,因建三中,公路才东西取直到三中大门外,所以三中院内有一段旧的公路,地基特别坚硬,用锹镐平整是很费力气的,手都磨出泡来。教室和校部办公室在南,学生宿舍在北,食堂在西边,东北角和西南是教师教工宿舍,中间的大片是没有建房的空旷地,东半种着豆子,西部有一口水井,周围低洼,破砖烂土,还有未平的坟茔,用桶去井里挑水,在泥水里走很困难。因没自来水,厕所建在教室的东头十几米外,臭味很大。
当时聊城还没有电厂,上晚自习是四个人一盏有玻璃罩的煤油灯。大约一年后有了电灯,但一个大教室只有四只很暗的灯炮(可能是25瓦或50瓦)。我在教室中部,光度最差。我们年级毕业时约四分之三是近视眼,大概就是因为教室灯光照度不够。我很庆幸,保持了1.5的视力。
赵夫副校长是学校的领导(开学时没有校长),他曾在抗日军政大学学习过,对学生纪律要求很严。吃饭都是下课后各班列队到食堂门口,五个班按序排好,由学生会体育部长赵永明整队唱歌,然后按班次进食堂。
当时人民很穷,所以学生生活也很苦。没有公共汽车,聊城有一长途汽车站,在北门里,光岳楼北边,到阳谷等县城每天一班车,票价一元(那时物价低,一元可买四斤鸡蛋),可学生没钱,我们阳谷的几个同学,节日回家都是下午三点出发,次日五点左右到家。第一学年是三人一个宿舍,是很少有的优越。但由于水涝严重,房子又是新建的,地是砖铺的不隔潮,没有暖气,冬天很潮湿,很冷。我同宿舍的两位同学,每人只有一条被子,冻得受不了,他们从院内收割完的豆地里,搜集一些豆叶垫在铺下御寒。
学校不收学费,还有助学金,大部分同学都能得到相当数量的助学金,可以保证吃饭。
因为聊城地区第一次招收5个高中班,师资很困难,九月开学时,老师还没补齐,如体育老师有教英语的孙懋官和教三角的孙春华兼任。孙春华年轻身壮,也爱体育,教体育没问题,而孙懋官则体力很弱,像是有严重疾病,上课时集合起来说几句,同学就开始修操场劳动,或者自己做些体育活动。大概过了一年,才从临清调来一位体育老师。杨本立老师,主教化学,兼教三角。1954年初,张训斋校长由阳谷坡里师范调来,张校长年龄较大,德高望重,很受师生尊重,也有丰富教学经验,对于学校由初建快速走向正规起了重要作用。
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外交政策“一边倒”,奉行与苏联友好政策,全面向苏联学习,中学1952年开始从学英语改为学俄语,但由于却乏俄语老师,有些初中仍学英语,所以1953年三中五个高中班中,一、四、五班是英语班,二、三班是俄语班,第二学年开始,全部改为学俄语,原来有一位俄语老师章兰田,又从杭州分来一位年轻俄语老师(李玉熙,湖南人)。
政治课没有课本,像是时事课,也没专职教员,开始有一老干部讲“过渡时期的总路线”,但他不是三中专职教师,也不住学校。桑友邻是一开学就来学校的,但不是教师,而是负责文件刻印等工作的行政人员,不久就去济南学习,一年后回校,教授“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”课。
三中第一届学生届的二百余名学生,也有很强的时代特点,绝大多数都出生在农村,都很穷,特别是年龄差别大,据我知道,入学时大的23岁(1930年生),小的14岁(1939年生),有不少学生已结婚生子。
那个时候,升学压力小,学校还很注意学生的课外学习,有段时间每周有课外讲座活动,记得牛其光老师给我们讲《红楼梦》。我在课余还读过华岗的《辩证唯物主义大纲》、冯定的《平凡的真理》等书。校办公室那栋房子,东头是一很大的阅览室,主要是供教师阅读报纸杂志的,学生也可以去,我便成了这里的常客,差不多每天下午下课后都去看一两个小时的报纸,从此我养成了看报的习惯,以后在大学里,就是考试期间,也不间断,“文革”时,在干校劳动,集体大宿舍,我自己做一个小煤油灯,晚上也看报,我从报上学到不少知识。
在三中的三年,学习了高中课本知识,也受到校领导和老师们教导,懂得了为国家为人民服务的道理,考虑毕业后升学问题时,都是根据国家发展的需要选择自己的专业。在毕业以前,张校长、赵副校长等领导反复动员,山东落后,要发展首先发展教育,而发展教育首先要培养教师,所以要留山东,要报考师范。当时学生对国家建设有强烈的责任感,也都很听话,确实很多同学报了师范。根据1992年收集的《聊城三中高中第一届(1953-1956)同学通信录》,198个人,有四十一人毕业于山东师范学院(现为山东师范大学),七名曲阜师院,十五人毕业于山东工学院和山东大学。如果不是北京工学院(现北京理工大学)和北京邮电学院(现北京邮电大学)来人招生,他们要求政治上“保送”,指定某些学生第一志愿必须报考他们学校(三十二人被两个学校同时录取),考入师范和山东的人数还要多。
我觉着自己不适于教学,就决定报山东工学院机械专业,因为当时国家最大目标是实现国家工业化,发展工业是国家的头等任务,我也因此被指定,考入了北京邮电学院,这样,我的人生轨迹线就改道北京,通信技术成了我终生的专业。
在母校六十周年校庆之际,我们这些第一届高中毕业的学生,已退休在家,都是七八十的老人了,年龄最小的两人也已七十四岁,作古的也有几人了,回眸当时国家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,发展教育,是极其有意义的事业。我们这届二百名学生,除个别外,基本上都考入了大学(当年,即一九五六年高等学校招生名额十九万,高中毕业生十六万,《人民日报》发表社论动员高中毕业生响应党的号召,积极参加高考。)毕业后无论从事什么工作,都为国家的发展作出了自己的贡献。比如有七十余人回到聊城工作,有数人在聊城大学任教,与我同班的王文正,对聊城大学(前身为聊城师范学院)的筹建、发展作了重要贡献,多年任该校党委书记。我们在北京工作的二十几人,基本上都有教授、高级工程师职称。
六十年,我们第一届的学生,由年轻学子都已变为古稀甚至耄耋老人了。
六十年,母校由初建,第一次招生二百人,发展成为在校学生近五千人、教师约二百人的省重点中学,已培养毕业生几万人。正像我们在北京的第一届学生敬送母校六十华诞贺联:
滋蘭树蕙竭全力,
桃芬李芳遍九州。
六十年,聊城地区已由镐刨锹挖、人推牛拉,鸡鸣而起,日落而息的典型农耕时代,进步到机械化耕收,化学除草,旱涝保收的现代农业时代。我们当年想望的什么机械化、工业化、电器化,都成了现实生活,而且进入了自动化、信息化时代。
……
感谢母校聊城第三中学!
祝贺母校六十周年校庆!
相信聊城第三中学一定越来越美好!